中國球迷，迎來了至暗時刻。

2025年6月5日足球日報晚，國足因0:1輸給印尼隊，徹底無緣2026年的美加墨世界杯。當(dāng)電視機前的記分板定格時，無數(shù)球迷徹夜難眠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。

畢竟，國足上一次輸印尼隊，還得追溯到38年前的泰王杯上，當(dāng)時的國足以1:3宣告落敗。據(jù)中國足協(xié)官網(wǎng)消息，國足與印尼共有過14次交手，國足取得了10勝3平1負的成績，這等戰(zhàn)績，不可謂不豪華。

因此，絕大多數(shù)人在賽前預(yù)測時，都堅信中國隊此戰(zhàn)必勝。可天有不測風(fēng)云，國足的勝負手更是跳出了三界之外、不在五行之中，總是會帶給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結(jié)果。

這場失利，便是最大的“意外”。

但仔細一想，這份意外，其實是意料之中。

遙想中國足球近百年的歷史，仿佛就是一直在創(chuàng)造各種“意外”，尤其是在征戰(zhàn)世界杯的這條漫漫長路上。

故事，要從70年前的那個春天說起了。

1954年4月，25名20歲左右的年輕小伙分成兩批，先后搭上了北京前往莫斯科的長途列車，一坐就是九天九夜，抵達莫斯科后還沒來得及歇腳，又趕忙坐上了另一趟長達4天的火車，目的地——匈牙利。

這群年輕小伙中，有后來被譽為中國足球教父的年維泗、有后來擔(dān)任過中國男足國家隊主教練的陳成達、還有后來帶領(lǐng)中國女足三奪亞洲杯冠軍的楊秀武……他們之所以要去匈牙利，是為了“拜師學(xué)藝”。

彼時的中國足球水平極低，國家隊先后以1:9和1:17的巨大比分輸給過保加利亞人民軍隊和捷克斯洛伐克人民軍隊，著實在全國人民面前丟了個大臉。很長一段時間，球員們連頭都抬不起來。于是國家體委決定派年維泗等人前往匈牙利“進修”，期望他們回國后能拯救中國足球于水火之中。

年維泗等人抵達匈牙利后，本想著跟他們的甲級隊伍切磋技術(shù)，交流學(xué)習(xí)一番，卻因自身實力夠不上，別說甲級隊伍，連跟丙級隊伍打比賽的資格都沒有。

年維泗印象非常深，他們這群人無聊時找飯店的服務(wù)員比拼顛球，結(jié)果輸?shù)皿w無完膚，別人隨便顛十幾二十個，自己這邊好幾位隊員只能顛兩三個，仿佛這些服務(wù)員才是職業(yè)球員，自己只是剛接觸足球的孩童。認清現(xiàn)實后，國家隊球員們只好找當(dāng)?shù)氐墓S和學(xué)校內(nèi)的業(yè)余球隊踢。

訓(xùn)練課同樣是降維打擊，匈牙利教練在10米外的鋼架上擱了個皮球，聲稱三腳內(nèi)就能用腳下的足球踢中它。球員們不信，其中一人笑道：“別說踢了，你就是拿手扔都扔不中那個球?！?/p>

話音剛落，只見匈牙利教練一腳大力抽射，腳下的足球騰空飛出，竟直接命中了10米外的皮球。年維泗等人驚到合不攏嘴，直呼不可思議。

可以說，這些來自中國的年輕人，在匈牙利的每一天，都在刷新認知，更在重塑他們對足球的認識。

一年半的時間匆匆而過，年維泗等人也到了回國的時候。離開前，他們與一支歐洲的二流球隊約了一場比賽，結(jié)果踢贏了。

消息傳回國內(nèi)，媒體們稱“這是劃時代的進步”，評價此時的國家隊已有歐洲甲級聯(lián)賽末流隊伍的水平。

但相較這場勝利，年維泗等人帶來的另一個消息更為重磅——世界杯。

此前的中國完全不知道世界杯是什么，國人心中只有奧林匹克運動會，直至年維泗等人出國進修后回來，人們方才知曉世界上竟然有一個可以比肩奧運會的頂級賽事，同樣四年一屆，但只屬于所有熱愛足球的人類。

在那個中國渴求世界認可的年代，世界杯毫無疑問是一個絕佳的宣傳平臺，倘若能參與其中，勢必能名揚全球。

1956年，國際足聯(lián)收到了一批申請參加1958年瑞典世界杯的名單，不同于以往，此次的名單中多了一個全新的參賽隊伍——中國國家足球隊。

1957年首次參加世界杯預(yù)選賽，年維泗等人心情極度緊張

這是國足第一次沖擊世界杯，舉國上下，頗有信心。畢竟，只是闖進正賽而已，又不是奪冠。

但誰也沒有料到，光是第一步，便如此之漫長。

1932年，劉長春作為第一位參加奧運會的中國運動員，孤獨地站在田徑跑道上；

1984年，許海峰抬手扣動扳機，幫中國拿下了有史以來第一枚奧運金牌；

2008年，中國代表團狂攬51枚金牌，首次登頂奧運金牌榜。

從第一次參加奧運會至奪得第一枚金牌，我們足足走了52年。從第一枚金牌至奧運金牌榜第一，又是24年光陰。

奧運如此，世界杯呢？

1985年5月19日，晚上19時30分，世界杯亞洲區(qū)預(yù)選賽，中國隊對陣中國香港隊。

北京工人體育館內(nèi)，超過八萬名觀眾坐在看臺上為中國隊加油助威，有球迷還在現(xiàn)場舉起了自制的記分牌，上面赫然書寫著“中國：香港 2：0”。

這并非單一球迷的狂妄，而是所有球迷的共識。

彼時的中國足球堪稱亞洲一流，1984年1月的印度赫魯金杯賽，男足以1:0的戰(zhàn)績擊敗了足球豪強阿根廷隊，引爆世界輿論，阿根廷主帥比拉爾多賽后一臉不可置信，驚呼：“這樣一支球隊怎么可能進不了世界杯呢？”

同年12月的亞洲杯，中國足球繼續(xù)統(tǒng)治著偌大一個綠茵場，最終取得了亞洲杯亞軍的好成績，是當(dāng)之無愧的“亞洲第二”。

一系列戰(zhàn)績傍身之后，所有人都認為國足必定能夠沖進世界杯。事實上，也的確只差臨門一腳。

這一腳，就是1985年5月19日的這場比賽——打平即出線。

在過往的十年里，國足與中國香港隊交手過多次，未嘗一敗。因此，球迷們無一不相信此戰(zhàn)必勝，甚至樂觀到“贏少就是輸”。

賽前，就連《足球報》的總編輯嚴俊君都親自撰文《竹密難堵流水過》，形容中國香港隊哪怕防守得再嚴密，也抵擋不住國足的強大進攻。

該文的副標題更是大膽預(yù)測：中國隊?wèi)?yīng)能贏香港隊兩球以上。

當(dāng)樂觀的情緒籠罩全國時，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地忽略一些事：足球是圓的，一切皆有可能。

哨響，比賽開始。

國足直接發(fā)起猛烈進攻，怎料中國香港隊的防守如鐵桶一樣難以撼動，整整十幾分鐘都進不了一粒球。第18分鐘，由于我方被判犯規(guī)，對手獲得了任意球機會。只見胡國雄將球向右一撥，旁邊的張志德迅速接過，隨后右腳拉出一道弧線，越過人墻，球進了。

一時間，全場嘩然，率先進球的竟然會是中國香港隊。

“踢的這么亂！到底在慌什么！”

主教練曾雪麟在臺下怒不可遏，命令隊員們穩(wěn)住心態(tài)，重新組織好進攻勢頭?？伤麄兊男睦矸谰€，早在第一粒進球的剎那被攻破了。

當(dāng)比賽結(jié)束的哨聲響起，比分定格在1:2，勝者是中國香港隊。

沉默，還是沉默，偌大一個坐滿8萬人的體育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。

那天晚上正好在下雨，雨水淅淅瀝瀝地落在綠茵場上，聲音清脆而細微，卻響徹了整個體育館。

直到部分球迷開始哭泣，悲傷的情緒瞬間泛濫開來，哭聲漸漸掩蓋掉了雨聲。

我們錯過了世界杯。

1989年，國足第四次向世界杯發(fā)起沖擊。

彼時的國足已經(jīng)失去了四年前的統(tǒng)治力，但實力依然不可小覷，順利殺進了預(yù)選賽的最后階段，需要跟沙特、阿聯(lián)酋、韓國、朝鮮、卡塔爾五支隊伍分別交手一場，角逐兩個寶貴的出線名額。

1989年10月12日，國足首戰(zhàn)告捷，2:1贏下沙特。

第二場對陣阿聯(lián)酋的比賽同樣無比順利，第61分鐘時，隨著唐堯東一腳遠射，足球落入了對手的球門內(nèi)，中國隊1:0領(lǐng)先，且一直領(lǐng)先到80多分鐘。

眼看勝利在即，主教練高豐文高興極了，只要加強防守，再堅持幾分鐘，勝利就是我們的了。

也正是高豐文的盲目樂觀，讓他做出了一個悔恨終生的決定——用后衛(wèi)董禮強換下中場核心謝育新。

剛剛上場的董禮強由于還未進入狀態(tài)，迅速成為了阿聯(lián)酋隊的破局對象。第87分鐘左右，董禮強的一記長傳被阿聯(lián)酋隊干凈利落地切斷，隨即展開反攻，最后由蓋尼姆的一記頭球贏得比分。

比賽快結(jié)束時被進球是大忌，極其影響球員心態(tài)。

事實的確如此，僅僅過去1分鐘，又是因為董禮強的一次帶球失誤，被對手斷球后傳給了阿德南，阿德南輕松越過防線，然后一腳將球送入門內(nèi)。

短短3分鐘，天堂跌入了地獄，好端端的優(yōu)勢頃刻間化為烏有。

此時的中國隊再想組織起進攻已經(jīng)晚了，裁判很快便吹響了象征著比賽結(jié)束的哨聲，中國隊1:2敗北。

兩個極其嚴重的失誤，讓董禮強成為了全國球迷怒火的宣泄對象，數(shù)不盡的謾罵與內(nèi)心的自責(zé)幾乎摧垮了他。

比賽結(jié)束第二天，他打算出門散散心，但腦海里全是因自己失誤而釀成大錯的畫面，心緒難以平靜，以至于走著走著，在大街上暈倒了。

好在這場比賽的失利并未斷送國足的世界杯預(yù)選賽之旅，我們依然有機會。

接下來兩場比賽，國足一負一勝，懸念留給最后一場對決——中國隊：卡塔爾隊。

賽前，有專業(yè)人士計算過國足的出線條件，必須同時滿足「中國贏卡塔爾」、「阿聯(lián)酋不能贏韓國」兩個條件才行。

當(dāng)出線的命運還掌握在別人手中時，為避免一切會發(fā)生的可能，中國足協(xié)特意找到韓國足協(xié)，懇請他們千萬不要放水。

1989年10月28日，決定命運的一戰(zhàn)正式打響。

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，四年前的一場雨，落在了北京工人體育場，四年后又是一場雨，落在了新加坡加冷國家體育場，不詳?shù)念A(yù)兆彌漫在全國球迷心頭。

上半場，國足與卡塔爾針尖對麥芒，你攻我守，我進你退，雙雙打了個平局。直到下半場的第76分鐘，伴隨著段舉、吳群立和馬林三人的完美配合，國足率先打破僵局，摘得1分。另一頭的韓國與阿聯(lián)酋的比分則維持在1:1，大有平局收場的勢頭。

這也就意味著，只要國足穩(wěn)住，不讓對手進球，就能拿下最后一張世界杯入場券。

時間一點一點流逝，距離比賽結(jié)束只剩5分鐘，而兩邊的比分始終沒有任何變化，無數(shù)中國球迷攥緊了拳頭，勝利的歡呼懸在喉口，亟待喊出。

第86分鐘，突生變故。

卡塔爾隊的邊路驟起攻勢，由15號球員曼蘇爾帶球闖入腹地，隨后傳給12號球員，只見他一腳墊射，皮球被踢進了球門內(nèi)，比分扳平。

不同于上次的打平即出線，這回必須勝利才行，于是中國隊迅速組織起攻勢，欲要再進一粒球。但這也給了卡塔爾隊反攻的機會，第89分鐘，隨著穆夫塔的一記捅射，球進了。

電視機屏幕外，中國球迷一個接一個傻眼，短短十來天，“黑色三分鐘”竟然再度上演。

賽后，英國雜志《世界足球》評價：中國隊是“只差6分鐘的晉級失利”。

也正是這6分鐘的失利，竟需要耗費12年來償還。

1997年的世界杯亞洲區(qū)預(yù)選賽，被譽為是中國足球最有希望的一屆。

無他。

這是世界杯歷史上首次將參賽球隊數(shù)量擴軍至32支，亞洲球隊的名額也由原先的2個增加到3.5個。

此外，中國足球的職業(yè)化聯(lián)賽改革初見成效，培養(yǎng)了一支“史上最強中國足球隊”，球員包括范志毅、孫繼海、高峰、區(qū)楚良等人。

他們不負眾望，在世界杯預(yù)選賽的小組賽中，憑借五勝一平的不敗戰(zhàn)績挺進十強賽，最后一場對陣越南隊時，更是踢出了4:0的大比分。

舉國上下，士氣大振。

球迷們相信，咱們這次一定能進世界杯。

1997年10月29日，來自福建的球迷老榕帶著9歲的兒子乘坐飛機抵達了大連金州。父子倆皆是球迷，一直想著能親眼見證國足挺進世界杯的歷史性時刻，于是不遠萬里趕至此地。

第二天，酒店的服務(wù)員無意間提了一嘴：“明天比今天再冷點就好了，那卡塔爾隊哪里見過這天氣?！崩祥艃鹤訉⒋嗽捓卫斡浽谛睦?，趕忙回房看大連晚報上的天氣預(yù)報，看后大喊不妙：“明天比今天還高5度！”

同樣的反常，還發(fā)生在其他地方。

起初，中國足協(xié)原定的比賽場地是能夠容納8萬人的大連人民體育場，但直到比賽日將近，方才意識到國際足聯(lián)規(guī)定過球場必須南北朝向，而大連人民體育場是東西朝向。不得已之下，中國足協(xié)只好臨時將比賽場地改為可容納3萬人的大連金州體育場。

主教練戚務(wù)生亦同。比賽日上午，他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，電話那頭讓他趕緊回家一趟，哪怕戚務(wù)生解釋待會還有比賽也拗不過，一問才知，剛剛有匿名電話打給老媽，恐嚇她“戚務(wù)生人沒了”，所以她必須親眼見到兒子才肯安心。迫不得已，戚務(wù)生只好在臨戰(zhàn)前一刻請假回家一趟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，但難以消磨掉萬千球迷滿懷期待的心情，畢竟這回的對手是公認小組最弱的卡塔爾，只要贏下他，便能圓所有中國球迷的夙愿。

下午16時15分，決定終局的一戰(zhàn)正式打響。

現(xiàn)場氣氛火熱，加油吶喊聲直破云霄，老榕的兒子興奮到打算站著看完全程，而趕回來的戚務(wù)生則在教練席不停踱步，心緒難平，仿佛有不妙的事情即將發(fā)生。

開場第21分鐘，范志毅與高峰通過一番配合，將球送進了對手的球門內(nèi)，國足先下一城。但隨著卡塔爾戰(zhàn)術(shù)的轉(zhuǎn)變，反撲的節(jié)奏猛如狂潮，宛如換了一支隊伍，坐鎮(zhèn)后腰位置的李鐵抵擋不住攻勢，連續(xù)兩次出現(xiàn)失誤，險些丟球。

戚務(wù)生后來才知道，卡塔爾臨陣前經(jīng)歷過一次換帥，整支球隊無論是精氣神還是戰(zhàn)術(shù)，都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但由于輕敵，教練組并未重視卡塔爾的情況，殊不知，禍根就此埋下。

李鐵的失誤引起了球迷們的不滿，看臺上開始響起“換李鐵”的聲音，聲浪一浪高過一浪。第36分鐘，主教練戚務(wù)生頂不住壓力，遂決定將李鐵換下，改上彭偉國。這還沒完，因彭偉國身上帶傷，更加難以守住防線，戚務(wù)生又緊接著讓范志毅回撤到后腰位置。

一通操作后，依舊無法控制住卡塔爾的反攻，上半場即將結(jié)束時，卡塔爾的中路抓住轉(zhuǎn)瞬即逝的機會，一腳射門，球進了。

丟球后，緊張的情緒彌漫于綠茵場，球迷們仿佛回到了4年前的“黑色三分鐘”時刻，開始有球迷雙手合十，祈禱悲劇不要重演。

下半場第10分鐘，隨著江津與徐弘的配合失誤，再度被卡塔爾抓住機會，一腳將足球踢進了空門中。國足還未晃過神，又是馬明宇的一個失誤，球踢到對手腳下，隨后一記抽射，再得一分。

短短五分鐘，中國隊陷入絕境，球迷們的心亦墜入深淵。

“中國隊加油”的吶喊聲漸漸減弱，轉(zhuǎn)而是雷鳴般的“戚務(wù)生，下課！”

顯然，所有人都已不抱任何希望。

第82分鐘，范志毅終于替國足扳回一城，但已無力回天，他們只能呆呆地望著卡塔爾球員慶祝勝利。

老榕的兒子站在原地失魂落魄，始終不敢相信這個結(jié)局，直到維持秩序的警察出面，他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大連金州體育場。

待父子倆回到酒店，兒子突然開口說道：“今天就是太熱了點，不然我們準贏！”老榕聽后，眼睛有些濕潤，不知道該怎么回復(fù)他。

深夜，望著入睡的兒子，老榕心如刀絞，于是打開電腦，寫下一篇文章，取名——《大連金州不相信眼淚》。

“國足還能進世界杯嗎？”

一次又一次地滿懷期待，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落空，越來越多球迷逐漸失去了信心，他們開始不再關(guān)注國足，不再關(guān)注足球，轉(zhuǎn)而將目光放在家庭、生活與工作上。

直到2000年，北京國安俱樂部的副董事長張路將一名來自前南斯拉夫的足球教練——博拉·米盧蒂諾維奇，推薦給了中國足協(xié)副主席張吉龍。

足協(xié)看了一眼米盧的執(zhí)教經(jīng)歷，頓時喜出望外。

米盧曾率領(lǐng)過4支不同的國家隊打入過世界杯，且皆創(chuàng)造了本國歷史最佳成績，其中不乏美國、尼日利亞這種首次闖進世界杯的隊伍。

中國人普遍信奉「福星論」，人們認定米盧定是一名福將，或許有他坐鎮(zhèn)中國足球，“519”“黑色三分鐘”這些厄運時刻將不再發(fā)生。

足協(xié)當(dāng)即拿出了四倍于米盧原薪水的工資，將其簽下，而希望的火苗，再一次于億萬球迷心中點燃。

米盧執(zhí)教后，發(fā)覺國足的實力其實不錯，擁有亞洲一流水準，最大的問題是心態(tài)不穩(wěn)，一遇到險境便容易自亂陣腳。

于是，米盧在國足內(nèi)部罕見地提出了“快樂足球”的訓(xùn)練模式，試圖引導(dǎo)球員們功利心別那么重，享受足球，享受比賽。

米盧的改革并未迅速起效，2001年世界杯亞洲區(qū)預(yù)選賽小組賽階段，中國隊抽到了被球迷們認為“歷史上最好的一支簽”，與馬爾代夫、柬埔寨、印度尼西亞幾支弱旅同組競技。

結(jié)果第一場對陣馬爾代夫時，國足竟然被這樣一支由漁夫、司機、學(xué)生組成的業(yè)余球隊進了一球，比賽雖然贏了，但雖勝猶恥，現(xiàn)場球迷的憤怒溢出屏幕，米盧也被稱作“江湖騙子”。

他也好，國足也罷，都需要一場證明自己的比賽。

2001年10月7日，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。

沈陽這座城市卻突然擠進了大量的人潮，酒店爆滿，位于和平區(qū)青年大街南端的五里河體育場附近的小旅館更是一床難求，以至于許多飯店的包廂里都開始擺放行軍床，供游客歇息。

之所以如此，是因為當(dāng)天的一場比賽——中國隊對陣阿曼隊。

一如往年那般，中國隊打平即可出線，但哪怕有過前車之鑒，球迷們依然愿意相信中國隊，相信這次一定能出線。

晚上19時30分，比賽正式打響。

根據(jù)米盧的指揮，中國隊球員沒有選擇大舉進攻，反而踢得較為穩(wěn)健，猶如一頭正在狩獵的豹子，虎視眈眈地盯著遠處的獵物，一旦看見機會便會迅速出擊。

機會來了。

第35分鐘，李鐵一記長傳將球踢向李霄鵬，李霄鵬立馬將球頂往球門方向，就在皮球落地的剎那，于根偉趁對手反應(yīng)不及，迅速射出一腳，球進了。

此后的57分鐘里，中國隊沒有給阿曼隊任何機會，始終掌控著球權(quán)。

時間一點一點流逝，鐘表的秒針刻度每轉(zhuǎn)動一次，中國隊便離世界杯近了一步。

終于，當(dāng)鐘表指向21點21分22秒時，主裁判吹響了代表比賽結(jié)束的哨聲，億萬球迷的電視機屏幕上同時打出五個大字：我們出線了。

44年的漫長路途，10次世界杯預(yù)選賽的艱苦磨礪，還有一代又一代球迷的苦苦等待，中國足球終于拿到了世界杯的門票。

而在沈陽五里河體育場看臺的一角，一個名叫桂二牛的知名球迷陷入了瘋狂地喜悅當(dāng)中，他拉著身邊的球迷朋友在看臺上不停地唱歌、不停地歡呼。體育場到點關(guān)門，他們便聚集在門口繼續(xù)狂歡，一直嗨到凌晨3點，所有人都筋疲力竭。

可桂二牛等人依然覺得意猶未盡，遂找了一家餐廳喝酒。期間，喝得滿臉通紅的桂二牛緩緩走上臺，情緒仿佛到了一個極點，他當(dāng)場沖著所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：“中國足球萬歲！”

桂二牛無疑是所有中國球迷的縮影，整整44年漫漫征途，中國足球終于挺進了世界杯，球迷們無法不為此歡呼，也無法不為此喝彩。

如果這是一場夢，他們甘愿就此沉醉下去。

它不是夢，卻依舊短暫。

當(dāng)球迷們以為，國足將以2001年作為踏上巔峰的起始時，怎料它竟是墜落前的回光返照。

2001年后，我們仿佛回到了比原點更遙遠的地方，世界杯再一次，成為了一代又一代球迷心中的夙愿，“我們能進世界杯嗎”“我們何時進世界杯”，這些問題又再再再一次回蕩于綠茵場上。

2025年6月5日的晚上，隨著印尼隊球員奧利·羅梅尼將球打入國足的球門之內(nèi)，中國足球闖入世界杯的征途又又又一次斷絕。

世界杯，再一次成為了套在國足頭頂?shù)哪е?。曾幾何時，當(dāng)國足輸球時，球迷們還會憤怒地痛罵：“xxx，退錢！”但現(xiàn)在，人們除了自嘲與嘆一口氣，再難掀起內(nèi)心波瀾。

畢竟，國足在倒退，但我們自己卻應(yīng)不斷前行。

比起遙遙無期的世界杯，「生活」，才是更值得我們憧憬與奮斗的目標。

參考資料：

1.《球迷桂二牛，去也》——新京報

2.《中國首代留洋國腳:那會能贏歐洲二流隊 最愛看恒大》——京華時報

3.《中國隊沖擊世界杯故事片》——B站@足球影像館